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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文字 关于一些已经不存在的人(一)

Jan 16, 2014

  |   #随笔

街头的智障少年

在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,我们那的街头,总是有一个少年,或走或站定,双目无神看着路人,年龄和我相仿——或许还大我一些,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是一个智障。

那个时候,我的大脑里对智障还没有观念,对我来说,智障和神经病应该是相同的,而我那时能想到的神经病,是卖麻花的那个哑巴的女儿,听说她被男人骗了,一时想不开,结果大脑不正常了。有时发起病来,便会提了菜刀,对着路人各种谩骂。这时我回家的时候,只能远远的绕开,看着她一个人在马路中央,挥舞着手中的刀,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。

但是他和她不一样。

他总是很安静的,站在路边,不论车水马龙,他总是十指绞在一起,我猜他喜欢这个动作。早上我上学去的时候,他在早点摊旁,做着这个动作;傍晚我放学的时候,他在小学门口,还是这个动作。直到有一天,我发现他背对着人流,双手在下身摆弄这个什么,绕过去,便看到了。

他在玩弄他的生殖器。

这时另一个少年走了过来,满脸厌恶地将他拉走,我惊讶地发现他们长的是如此相似——后来听大人说,他们是孪生兄弟。这时我觉得生命真是如此残酷,他们的面容如此相似,如果是同卵双生的兄弟,连细胞里的基因都是一样的,可是一个能正常地生老病死,另一个却是个痴儿,只能站在路边,在路人异样地,无法理解的眼光中。自娱自乐。

后来,许久没见过他,再次听到他的消息,却听说他已经被火车轧死了。

——在我老家的后面,有一个很小的火车站,那时铁轨的两侧还没有修护栏,偶尔我便会和小伙伴们去那玩儿。我们曾经打开了铁轨上的变轨箱,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线路;我们岑经把一块石子放在铁轨上,想要是一列火车开过来,会不会因为这块石子翻车;我们曾经仔细数过过往的列车的车厢数,得出的结论是货车的车厢数要远多于客车的。

——我们不曾想过,这样看上去完全无害的火车,其实是真能轧死人的。

后来我很少去那个车站玩了,一方面是因为家长的不允,另一方面,是他的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。过后不久,我们那的铁轨两侧都架好了护栏。再后来,我听了一场关于交通安全知识的讲座,里面的事例虽然触目惊心,但对我来说,仍没有他的死给我的印象深刻。以至于我现在坐火车的时候,总喜欢等车完全进站才去检票,我不愿意站在安全线后等待火车的到来,因为那窄窄的一条安全线,并不能给我安全感。

我曾经独自一人去了那个车站,沿着铁轨走了好远,却没有看到一丝血迹。

——他死在南方的雨季,血迹可能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了。

于是我再也没看到过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,记忆力的最后一瞬,居然停留在了,人群之中,他玩弄生殖器的背影。

现在想来,他的下体真大,也许是勃起了吧。